1-48 孝之始也

孝之始也

　　經常帶孩子到公園散步、打球，當我帶著一個孩子，孩子一定緊跟在身旁與我聊天說笑；當我帶二個孩子，我就會形單影隻，因為二個孩子會忽前忽後、忽明忽暗的與我捉迷藏。我樂得輕鬆也欣慰兩個孩子總是那麼乖巧，他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，玩不膩的把戲。

　　有一次，與女兒在有點昏暗的雨後正往回走，潮濕的空氣中傳來一道冷凝卻又滾燙的呼喊聲，急切得像在喊走失的孩子，當她看到我們母女就問：「妳們有沒有看到一隻米格魯？」我們馬上回應：「剛才有看到一隻黑色的狗往上邊跑去。」她說：「不是黑色的，是白色的。」接著她奔向林蔭深處，一聲聲的呼喊在樹梢間、紅磚道上迴盪。

　　我回頭對女兒說：「現代的人太有閒情了，我寧可養一個小孩也不願意養一隻狗，所以我喜歡照顧妳。」正說完，一隻似乎是迷路的米格魯就出現在我們面前，牠悲傷的、生氣的眼神，想走又不捨的樣子，我驚呼：「應該是這隻了，妳看著她，我去叫主人。」回頭一想，不對，女兒那麼小個，冷不防就被狗吞了。此時，有其他人幫忙去喊，那狗就像一個賭氣的小孩，聽到主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就想逃，我又笑說：「唉！這狗兒子肯定是偷跑出來，知道回去可能要挨罵就索性不回去了。」

　　等主人好不容易拴了牠回去，去通報的人說明，原來這狗兒是主人去世的女兒留下來的，想念女兒的母親就把狗當女兒一樣看待，剛才著慌的神情才會如此像一位焦急的母親。愛說笑的我們幾乎跌坐在椅子上，那淒厲的呼喊就如一把刀胡亂的切割著方才的思緒。久久，我懂，我女兒也懂。

　　最近，號稱吾家有史以來最俊俏的美男子－我的兒子，被同學自課桌椅下伸出來的腳絆倒而撞斷了四顆牙，接近一百八的身軀在雙手還沒撐到地板時已撞上鐵櫃（如果再矮些也許會沒事），公務中的我聽到以為只是咬破皮，當見到腫脹的嘴唇、原本整齊到不行的貝齒有個黑洞，我無法言語到幾近崩潰。我親愛的孩子才十五歲，美好的青春正等著他。

　　一次次的回診和訂製假牙費時費力，我問醫生何時可以處理好，醫生問孩子：「你在乎嗎？」從沒發過脾氣與怨懟的他，笑著露出缺牙的嘴說：「不會啊！」我幾乎抽噎：「可是他一張開嘴我就會掉眼淚。」

　　聰穎的他故作輕鬆，因為曾經我照顧著受傷後沉睡的他淚流不止，他醒來後哭著對我說：「媽媽，對不起。」有一次他車禍昏迷，在台中的我接到訊息匆忙跳上高鐵卻坐到高雄，待他醒來，我還在趕路呢！

　　雖然宗教上總說孩子是藉咱們的肚子生出來而已，但是，孩子永遠是父母心頭上的一塊肉。論語提及：「身體髮膚，受之父母，不敢毁傷，孝之始也。」當時是為了聯考而準備，及至當了母親才深深、深深的了解把自己照顧好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。

　　教育上嚴禁體罰，除了是教育愛的體現，何嘗不是希望孩子能珍愛自己、體貼親心？愛自己的孩子，愛別人的孩子，醫界有謂「醫者父母心」，我以為「教育者父母心」尤有甚之。「孝之始也」，古有明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