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單飛

　　去年冬天，陪女兒到廈門表演，她飾演的媒人婆唱作俱佳，在所有表演中搶盡鋒頭，當地長官們特別邀請今年再去，連我這個跟班都在獲邀之列。今年冬天，她又得到廈門演出，我卻因公務在身無法隨行。臨行前一晚，收拾好行李的她直嚷著要抱抱，料想她心裡也是有些忐忑與害怕，小小個要拉行李箱、揹背包從台灣經金門到廈門，如果像去年一樣暈船怎麼辦？到西藥房買貼布貼在她耳後說是媽媽的護身符，並且強調有貼布就不暈機也不暈船。

　　上飛機前，她來簡訊：「我有空會打電話給妳，妳不要打來，也不要突然飛到廈門找我，我很忙。」看來，她真的決定「單飛」了。

　　五天中，只來三次電話，機場接她回來的路上她的滿腹快樂與委曲一股腦傾吐，我竟然有恍若隔世之感－出走五天的女兒回來了。帶去一千多塊的人民幣只花了209元，因為她買了一把琴200元，另外9元買了一座小土樓的模型，問她怎麼連「涼水」都沒喝，她說都有人招待，至於土樓模型本來是10元，她想學別人殺價，就鼓起勇氣跟老闆說：「老闆，算便宜一點嘛！」老闆打量一下她說：「看妳是個讀書人，算妳9塊就好了。」然後，她因為不知道怎麼繼續殺，就掏出9元給付了。她說：「如果妳在身邊就好了。」這個不食人間煙火、曾經誤以為我連在加油站也殺價的小女孩，終於知道殺價不但是生存的本能，而且是購物的必殺技。

　　同去接她的哥哥幫她扛行李、開車門，看著這個小紳士還真令人得意。冷不防，哥哥用著真的非常誠懇的口氣對妹妹說：「Amy，妳回來真好，妳不在的日子，媽媽都集中火力看管我，我終於了解到妳的最大功用就是分散媽媽對我的注意力。」原來孩子都想擁有一片不被打擾的天空，我們不也曾有這樣的想望？

　　浮生若夢，年一過往，何可攀援？昨日才捧著席慕蓉的七里香詩情畫意，今天也還吟詠著一棵開花的樹，是否明天年已耄耋，我依然循著鄭愁予的達達馬蹄走過寂寞的城，一顆心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？也讓等待在季節的容顏如蓮花般開落……？

　　清朝查為仁的《蓮坡詩話》頗有意思：「琴棋書畫詩酒花，當年件件不離他。如今七事都更變，柴米油鹽醬醋茶。」我認為有琴棋書畫也要有酸甜苦辣鹹－眩目的七彩令人雀躍；漆黑的夜空更能看見繁星點點。

　　一列列的車廂，滿載著快樂與悲傷、汗水與榮耀、真情與至愛，人生，來時單飛，去時也單飛，單飛其實是必然的時尚與過程。